想成為第一的心情
外國人如我們,要和身處於玻利維亞混亂局勢的咖啡生產者取得聯繫,不是件那麼簡單的事。不論是政治、文化、權力關係、人群關係、嚴峻的自然環境等等問題,全都互相交織在一塊,逐漸地將我們拉進更深的混沌之中。不過,提到玻利維亞最首屈一指的生產者,那麼便是非Agricafe莫屬,然而,除此之外的生產者,卻像是被塵封在黑盒子裡頭般不見天日。
Juan,就是打開這個黑盒子的關鍵人物。 他離開任職多年的Agricafe,去年在拉帕斯設立了乾處理廠。開始為小規模生產者精製咖啡。
Juan的志向,就是希望讓尚未有名氣的玻利維亞小規模生產者受到大家的注目。許多小規模生產者,都拿著咖啡來到Juan的乾處理廠。這是因為他能夠正確地判斷品質、適切地精製、管理批次,並且將他們的咖啡傳遞至全世界的咖啡市場。
Nayra Qata在南美的克丘亞語(Quechua)中,指的是「想成為第一的心情」。
我們與Juan一起踏上前往卡拉納維地區的旅程。在卡拉納維的飯店進行杯測的那一晚,著實令人難以忘懷。全體人員都在筋疲力盡的狀態下,只有Juan仍默默地幫大家準備好杯測要用的東西。那天,杯測一直進行到晚上11點。
身材魁梧的Juan,給人一股溫溫吞吞的印象,不過當他在談到工作話題時,卻不時閃爍銳利的目光。 我們就在參觀乾處理場的同時,聆聽他的分享。
與Don Pedro的相遇
因為家境貧窮,因此我在年輕的時候就必須外出工作。16歲那年,我開始在工廠搬運生豆。雖然僅僅只是搬運貨物,不過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更加努力。一直以來,我始終都秉持要將工作做到最好。之後還升到工廠長的職位,並且被交付烘焙及機械維修的任務。
在開始工作數年後,某位生產者為了精製咖啡而來到工廠。他看到我工作的樣子,便對我說:「你想成為馬戲團的看門員?還是想成為調教獅子的訓練者?」 也就是説,這位客人向我提出了工作的邀請:「你應該要做一些責任更重大的工作。讓我們一起工作吧!」而那位客人,就是現在Agricafe的代表Don Pedro。後來我決定辭去工廠的工作,和Pedro一起打拼。那是在1999年,我19歲時候的事了。
最早和Pedro一起工作的職場,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好的環境。在老舊的工廠中,一樓是倉庫、二樓是精製所, 因此必須將咖啡豆搬上搬下。
第二年時,工廠附近的河川氾濫,造成一樓倉庫淹水,公司因此陷入了危機。Pedro留下我,而不得已將其他員工解雇。Pedro告訴我:「下一個年度是最後的機會了。如果無法重振公司的話,我就會去找其他工作。你也去找別的工作吧!」
Pedro和我在找到新的工廠後,便開始投入其中。我請求Pedro:「拜託讓我嘗試更多不一樣的工作!」因此在那之後,早上我進行庫存管理,下午則是處理文書作業。在我們拼命努力下,總算讓公司的業績慢慢回復。
我覺得自己和Pedro彼此都非常地了解對方。舉例來說,當他要我:「把這裡弄乾淨!」時,我就能做到符合他要求的完美程度。
有一個插曲,能夠表現出Pedro的性情。有一天他對我說:「這個我用不到,你拿去用吧!」便把他的刮鬍霜給了我。因為我的外表看起來有些邋遢,因此Pedro不著痕跡地,給了我一個忠告。他真的是一位思慮沉著的人。
關於獨立
關於獨立,其實我從八年前開始,就一直在想著這件事。Agricafe的精品咖啡品項逐漸增加,當時我管理了一千種以上的微批次。所以我開始思索,是不是能活用那樣的經驗,幫還沒看過的小規模生產者精製他們的咖啡豆,讓全世界可以看到他們的心血。另外還有一個原因,就是Pedro的兒子和女兒也開始參與公司的經營,所以公司氣氛的轉變也是理由之一。
另一方面,我也被告知公司即將要換一批新的精製機器,所以要我找找看是否能將目前在用的機器轉手給別人。這個消息促使我的獨立念頭更加明確,並下定決心購買這批機器。
在辭去Agricafe時,Pedro沒有收下我的辭職信。他讓我不要辭職,挽留了我。要離開工作了22個年頭的公司,內心真的是非常地感傷。雖然我也曾經想過留下來的可能性,不過我已經買下機器,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退路了。於是,我整理並交接了手邊的所有工作,自2019年4月1日起,開始投身於自己的新工廠之中。
這一年半真的是非常辛苦。我甚至萌生了要回到Agricafe的念頭。因為只有一個人,所以即便在高處修理機器時螺絲掉落了,也不會有任何人幫你撿起來。我對於這些瑣碎小事感到孤獨。有時我會跪在空空如也的倉庫地上,向神明祈求。一路上在和妻子相互勉勵下,總算是撐到了現在。話說回來,當初為了要在這裡(採訪當時所站的位置)鋪上水泥地板,還先動用了買車的資金。對於妻子,心中真是無限感激。
關於今後
許多的生產者聽到風聲,都將咖啡拿到這個精製所來。當中也有生活快過不下去、窮途潦倒的生產者來到我這裡,那種時候,照理來說不應該購買的咖啡,我都還是會自掏腰包幫助對方。 為了這些將咖啡送到這裡的生產者,我希望能進行最佳的精製,並且提供烘焙師優質的咖啡。
我希望能持續努力,有朝一日成為玻利維亞生產者最堅強的後盾,只要他們將咖啡送到這裡,我就能幫他們進行最棒的精製,並且銷售到全世界。